文学巴士 > 南宋日记 > 第五十五章 临安府的动静

第五十五章 临安府的动静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弃宇宙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逆鳞

一秒记住【文学巴士 www.wx84.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三月间的桃花好生艳丽,但在那个小儿郎看来,都是泛滥成灾的烦心物。瞧他茕茕孑立的身影,苍白的面容,清瘦的身子,仿佛风一起,就要把他卷走一搬。

    这临安府邸的花园好漂亮,假山虫鱼样样俱全,蜜蜂正和蝴蝶吵架,一切热闹而宁静……唯有那个站在房檐下的小儿郎,显得落魄伤心,但也不知道他是为何伤怀,更搞不懂他小小年纪,何来这等低沉情绪……

    这小儿郎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身着算不得华丽,但干净整洁——他始终记得父亲的教诲:“家国沦丧,南渡堕落之秋,身为皇族,当节俭的地方,必然要节俭,能为大宋尽一点力,是做臣子理所应当的事情……”

    很可惜,说这段教诲之言的人早已亡故,便是死在了乾道三年的秋天,当时不过二十四岁。此人身前之名叫做赵愭,乃当今皇帝赵昚的大儿子,也是当时太子。

    传言赵愭本人贤惠厚道,深得赵构与赵昚的喜爱,奈何做了短命鬼,丢下了而今那乱花丛中的小儿郎,还有一个女人……

    从此以后,在那小儿郎的心底,每一个季节,都是悲凉的深秋……

    他叫做赵挺,便是皇帝陛下的孙子。出生帝王之家,却没给他带来多少福气。曾记得父亲死▽,后,二叔赵恺也对他说过要抚养他的话,但他始终不愿意,只是那时在他心底,二叔是个比父亲还要木讷刚直的人。三叔年轻力壮,大不了他多少,但三叔从来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也不喜欢。

    赵挺便一直随母亲孤零零生活,时不时跑到太爷爷哪里去玩一会,可他身子实在太弱,一不小心,便就睡着了,太爷爷故而不喜欢他,认为他读书写字的求学期间都能睡去,成不了大器……

    而今阳光正好,下人叫他出来晒晒太阳,这般苍白,可不是个帝王家的种子。

    他早已习惯了随波逐流,呆呆地托起腮来,读出爷爷写给父亲的悼词:

    “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难哉?或华发以终年,或怀妊而逢灾……感逝者之不追,情忽忽而失度,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

    这是一篇“哀辞”,乃曹植曹子建为哀悼小女儿行女之死而作,就中悲伤,当真感人肺腑。

    时南宋乾道三年,庄文太子过世,赵昚好不痛心,故而附庸风雅之季,提笔写了这一段字,送给了赵挺。赵挺浑不解其中真意……

    昨夜赵昚无眠,赵汝愚也无眠,两人谈了很久,但谈的是什么内容,大家从未知晓,只是有一条很重要,便是委托赵汝愚教诲和照顾他儿子的遗孤赵挺。

    能得皇帝信任,这是莫大的殊荣,虽不是教太子,但到底是教了太子的儿子。虽然太子早故,但太子儿子始终是帝王血脉。赵汝愚来了心绪……

    可高兴之中,又有一些不解,按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要让赵汝愚刻意安排他的孙子和刘涣多多接触。这接触来到底有何用处,他更不清楚了……

    其实,赵昚无非是想一举两得,一是怀念自己的大儿子,为他尽尽人事罢了,毕竟那赵挺是他的亲孙子;其二是给刘涣一个搭桥的机会,给那狂妄的小儿搭一座桥,链接上皇家,以后也好做事。

    至于刘涣的“北伐论”,赵昚很感兴趣,但苦于找不到实施之人。正如刘涣所说,他愿意再等等,等明后年,科举结束后,看看“效果再说”……

    赵汝愚接走了赵挺,他对这可怜的孩子很亲近,一把就抱起了他瘦弱的身体……

    “赵大人,车马之事,我能自行解决的,你不必这般。”

    “卑职奉陛下所托,是来教诲和照顾国公的,国公之父庄文太子与卑职相交甚好,在卑职眼中,国公虽是上使,但到底是个孩童,于公于私,卑职抱你一把,都是应该的。”

    他这里的国公指的是“荣国公”,便是赵挺而今的职务,他被皇帝陛下封“除福州观察使”,“封荣国公”。其实不过是些暂时性的职务,大抵皇家之人,对这些也见怪不怪。

    若按历史走向,这赵挺也仍是个短命鬼,不过活到签到九年就死了,死后又被赠“武当军节度使”,“追封豫国公”。

    为何他会这般短命,其实很简单,一是他老爹生他的时候,老爹才十多岁,从医学角度而言,难免先天不足。二是他老子一死,其地位和待遇便陡然下降,生活一日不如一日,生个大病小病的,旁人照顾不周,时日一长,难免积忧成患,岂有不死之道理……

    至于而今,在那颗“流星”撞击南宋朝的时代,他能不能活下去,得看后话了。

    又说刘涣浑浑噩噩,心中忐忑,他有些后悔,他觉得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而今不过一介布衣,却死乞白赖地要和官家牵上关系,真不知是福是祸,一时间抓不住自己的命运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到了乾道七年的三月中旬。

    是时,皇朝震动,做了几件大事情,一是通告满朝文武,立赵惇为皇太子,迁都东宫,附加侍卫及一众伺候之人,仍兼开府仪同三司,恭王等职。

    二是赵汝愚改任江西转运判官,迁集英殿修撰,帅福建;

    三是调辛弃疾任湖北安抚使;

    四是改陆游夔州通判为夔州知州,兴兵强治安,可与四川宣抚使王炎相商南防大计……

    从朝廷这一举动,一直到消息传遍天下之时,已然过去了半月时间。刘涣偶然听得之时,心中惊起滔天巨浪。

    看来,历史的始终都是历史,单凭区区一人之力、一篇文章、几句发自肺腑的热血之言,不是那般容易改变的。好在刘涣所谈及的两个人,都被赵昚注意起来,有了注意,才会有重视。

    “赵昚啊赵昚,你果然是一介明君!”刘涣由衷感叹。

    可是说也奇怪,这赵昚既用自己举荐之策,说明自己的脑袋是保住了。可他尽对自己不管不问,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也懒得管,只要不打搅到他现时安稳之生活,姑且就让他做个快乐的逗逼,那也是幸福的事情了……

    这些天来,刘涣学起了王羲之,整日流殇曲水,修建他心中的学堂。时而放浪形骸于天地之间,带着历城八兄弟翻山越岭,既是大汗淋漓,又是酣畅淋漓,人生能得此番二三事,又何多羡乎……

    主簿大人到了而今,还在惦记着他家的大黑狗,监工也没了兴致……他问刘涣黑娃去哪里了?刘涣只打马虎眼,说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主簿先生,我也在找那小子呢?只是所寻无果。但小子实在不明白,先生这般急切找黑娃,却是何事?”

    “唉……也没甚么大事情,我曾是记得那黑小子对‘偷狗’一道很是熟练,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他罢了。”

    刘涣心中鄙夷,“你那黑狗要已登了极乐世界,时过半月有余,却还念念不舍,这不是死心眼么?”

    可心中虽是这般想法,脸上却故意一副惊疑表情。

    “哟,这可怪了,先生又想吃狗肉了么?我看无妨,等小子有空去了县城,给你带来就是。”

    “唉,刘相公有所不知,我已不再吃狗肉了……”

    “哦,那可怪气了,先生不是最善此道的么,莫非先生忘记了‘狗肉兑烧酒’?那可是美事一桩呀,曾记得先生还为此道写过一首七言呢……”

    “以往是以往,而今是而今。唉,和你也说不清道不明……若是见到黑小子,记得叫他来找我,拜托了,告辞……”

    “诶,先生莫走呀,我请你去县城吃狗肉……”

    主簿没有理刘涣,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鹅湖山下,仿佛那暮色中气息,都是主簿大人思念爱狗的情殇。

    刘涣真心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狗,能让主簿大人这般挂牵,若非是那故事中的“神狗天狗”不成,早知道,当时就该偷吃一筷子的,辛苦了半天,连个味道都没尝到,却便宜了赵汝愚……

    听刘三说,黑娃出现过一次,把老七老八都打败了,最后败在老六手中……

    刘涣听闻也极为惊讶,自己随意的瞎掰,黑小子还真练出了门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天……

    “三哥,你那老乡辛弃疾辛幼安去了湖北赴任,可想去会会他么?”

    “小哥若是想去,到时我随身跟着就是,若真见了幼安大人,也好有话说……”

    “恩,如此最好!三哥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透!”

    “小哥过谦了,只是……近日怕是不行了。”

    “这是为何?三哥有事?”

    “那倒不是,其一是幼安虽得旨意,但赴任需要一定时间,恐他现在还在路上也说不准。其二是我听张老爷子说了,抚州陆子静已然来到鹅湖山,不时便去村里寻你……不纠缠个三五日,怕是不成的。”

    “哼!那酸儒总算来了么,老子等他许久了?”

    陆九渊已到,他咋不知道。“对了对了,一定是虚相大和尚与那张老头搞的鬼……这两个混蛋,老子由没聘请他们做‘经纪人’,操的哪门子心。”

    刘涣心中暗骂,搞不懂为何自己的大小事情,那些个老杂皮总是要插手呢……

    暮春之初的信州,天气如人的心情一般,总有些忧郁,才刚刚放晴,不多时就下起雨来。

    那纷纷扬扬的幽怨丝,焦在刘涣的发梢上,一时间搞得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