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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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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2

    今年42岁的苏大军有着一副极其普通的长相,一双三角眼因为长期侵染在酒精中,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他的身体很瘦,但肚子却高高耸了起来。

    他走进来的时候,故意朝前挺着肚子,整个人的重心往后移。据说这样很有老板的霸气。

    苏袅袅没有看他,把菜上了桌子后,就退到了厨房。

    在这个家,她是没有资格上桌子的。

    苏大军今晚的心情不错,想来是在外面赢了钱。

    “死丫头!你给我出来!就这点菜!让我怎么吃?”

    苏袅袅怯生生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苏大军,她惨白的唇瓣嗫嚅了一下,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苏大军最讨厌她这样软弱的样子,好像他虐待了她一般,虽然事实也是。

    本来想抓过这个丫头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吃他的住他的,还摆着一个□□脸,真是不知好歹。

    可脑海中想到了一个男人的脸,苏大军打消了念头。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叠钱,抽出几张扔给苏袅袅,命令道:“去给我买只烤鸭回来!”

    苏袅袅唯唯诺诺地点点头,拿着钱很快跑出去了。苏大军在背后呸了一声,骂道:“如果不是雷哥看上了你!哼哼……”苏大军三角眼眯起,肥厚的嘴唇舔了舔。

    养了这么多年的雏儿,白白便宜了他人,还真有点想不通。

    不过想到雷哥那人的势力,多少人想跟着他都没有门路。还是他苏大军运气好,别人抢破脑袋,也不如他养了一个便宜女儿。

    这丫头,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跟她妈一样。不过风姿就差远了,唯唯诺诺的,白长了那副脸蛋。苏大军夹起一片牛肉,一口酒闷下,想到雷哥说这个丫头有点瘦,他又眯了眯眼睛,看来,小肥羊要养肥一点,也给雷哥一个称心如意。

    沦为小肥羊的苏袅袅根本不知道苏大军的心思,她揣着钱,往路口的烤鸭店跑去。

    烤鸭店的老板娘认识苏袅袅,也知道这个女孩可怜的身世。在切烤鸭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女孩瘦骨嶙峋的身体,心中叹息了一声,转身从案板上拿了几坨鸭脖,塞给了苏袅袅。

    苏袅袅慌张地摆摆手,“不行,没那么多钱的。”

    老板娘摇摇头,眼中怜悯更盛,“没事,不要钱的。”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卖不完的。”

    烤鸭的香气让苏袅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伸出手,可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会有味道的。”

    她垂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吃这些,回去肯定有残余味道,苏大军会知道的。依照他的脾气,想来会是一场血雨腥风。

    还是算了。

    手心一暖,老板娘已经把切好的烤鸭递给了她,同时扯来一张纸,给她包了几块鸭脖,犹豫了一下,又扔了几块鸭胸肉进去。

    “乖,别怕,等晚上饿了吃。”

    苏袅袅停感觉老板娘的。老板娘很胖,脾气也很火爆,在这片是有名的霸王母龙,很多人都被她拿菜刀追过。

    这样一个看似凶恶的女人,唯独对她挺好。苏袅袅想,可能是因为母亲的缘故。

    住在这个街上的女人大部分不喜欢她母亲。因为,她母亲艳绝四方,常被一些无所事事的男人纠缠。

    尽管她无意,但日子久了总有些流言蜚语出来。

    徐晴死后,街上难听的话多了起来。刚开始她还能昂首挺胸走路,慢慢地,她的脑袋沉了下去。

    所有人都说她是女表子的女儿,也是女表子。

    可只有老板娘,每次都拍着她的脑袋,对她说她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不好的人,只是那些男人。

    苏袅袅告别老板娘,拎着烤鸭离开。在巷子口,她再次遇到了顾飒宁。

    他似乎在等人,没有注意到她。

    苏袅袅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面不改色地越过他。这辈子,交集越少,越好。

    但是,不知道是紧张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苏袅袅越走越近,腿就越来越软,拎着东西的手也开始冒汗。

    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心跳得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额头上更是一片汗珠。随着越来越靠近顾飒宁,她鼻息之间甚至能闻到男孩好闻的气息。

    她心搅成一团。

    终于,紧张出了大错。她抚着心脏,脚下一踉跄,噗通一声摔倒在顾飒宁的面前。

    包好的烤鸭散了一地,苏袅袅吓得魂都飞了。要是被苏大军知道,她无法想象那个后果。

    苏袅袅捡起地上脏了的烤鸭,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一双干净的运动鞋走到了她的面前。

    苏袅袅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顾飒宁。

    他想干什么?

    这一世,他首次这么认真地盯着她,她能从他黑漆漆的眸子中看到自己的惊慌。

    他低下头,手伸出来,似乎想要拉她。

    他转性了吗?这是苏袅袅唯一想到的。

    可惜,顾飒宁的手越过她,走了。

    直接走了。

    隐隐,风中还飘来一句模糊的话。

    “蠢。”

    “……”

    苏袅袅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她苦笑一声。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还不了解顾飒宁吗?他会那么友善,会帮人?

    他又不是突变了。

    苏袅袅摇摇头,没有再理会顾飒宁,从地上捡起了烤鸭。她有些头疼,这些脏了的烤鸭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正在煎熬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袅袅!”

    是顾青舒。

    苏袅袅本来想,不要和顾青舒多交集。

    可顾青舒很热情,知道苏袅袅的烦恼后,她帮苏袅袅想了一个办法。

    “用油锅热一下就行了。”

    自然,苏袅袅是去顾青舒家热烤鸭的。在翻动烤鸭的时候,她看到了顾青舒桌子上的菜。

    豆芽炒蘑菇。

    一条蒸的黑乎乎的鱼。

    看来,青姨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啊。

    苏袅袅想,她要不要知恩图报,帮青姨改善改善伙食呢。

    时间已经不早了。唯恐苏大军等得着急,苏袅袅热好烤鸭就上楼了。

    苏大军心情果然很好,苏袅袅回来比较晚,他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还递给了苏袅袅几张钱。

    “以后,多买点肉吃。瞧你那个鬼样子,真是看着都渗人!”

    苏袅袅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她没想到苏大军居然这么慷慨,一下子给了她两百多块。

    看来,他今天在外面收获不错。

    只不过,事情发展太好,苏袅袅的脑海中忍不住竖起了警钟。

    苏大军忽然对她那么好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大军吃完烤鸭,喝了一瓶老白干,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苏袅袅收拾完房子后已经快十点了。

    她这个小身板还是太瘦弱了,才这么点时间就腰酸背痛。苏袅袅锤了锤酸软的背。

    浑身黏黏的,她拉开浴室门,准备弄点热水洗个澡。

    她可不敢在厕所洗澡,自从上一次她发现苏大军偷看她洗澡后,就果断改变了洗澡方式。

    她拿了自己的盆,打了半盆热水,去自己房间擦了擦身体。

    脱了衣服,苏袅袅被胸前的红色疤痕吓了一跳。

    她记得她以前虽然身上很多疤痕,但是胸上却没有。这道红色的疤痕,好像什么脏东西一般,牢固地贴在她隆起的左胸上。

    苏袅袅在镜子面前看了看,很难看。她也记得很清楚,她胸口原来没这个东西的。她用手揉了揉,除了让颜色更深一点外,一点痛楚都没有。

    就好像——

    那只是个胎记。

    苏袅袅捂着胸,欲哭无泪。

    她到底被弄回来干什么啊?怎么有种条件比以前还恶劣的感觉呢。

    这晚上,苏袅袅怀着复杂的心情睡着。她摸了摸胸前的疤痕,脑海一片茫然。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片疤痕对她的影响还不止眼前。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第二天,苏大军照例一早就出门了。

    她记得苏大军的话,让她多买点菜。所以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菜了。

    路过鱼摊的时候,苏袅袅忽然停下来脚步。

    知恩图报。对的。

    苏袅袅把鲫鱼洗干净,放在油锅里炸了一会儿,然后放入水煮沸,最后加入姜片葱。

    她把做好的鲫鱼汤用保温盒装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拿下去敲了顾青舒的门。

    她准备放下鲫鱼汤就走人的。没有想到,顾青舒正在做饭,手忙脚乱。

    苏袅袅心中叹息一声,想要离开的步伐再也迈不开了。她从容地从顾青舒的手中拿过锅铲,“我来吧。”

    苏袅袅三下两下把饭做好了,最后那温热的鲫鱼汤也被装好了放在桌子上。

    苏袅袅眼见大功告成,起身告辞。

    顾青舒阻止道:“袅袅,你就我家吃饭吧。”

    “不用……”

    苏袅袅还没拒绝,就听顾青舒已经一脸兴奋地说道:“正好今天是周末,宁宁也在家。”说完,顾青舒朝房间喊了两声,“宁宁,袅袅来了。”

    顾飒宁也在?苏袅袅脑门上又起了一层汗。这已经是她决定最后一次和他们交集了。

    以后万万不会了。

    不过想到,她此后会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前行,苏袅袅的心就有点酸涩。

    她讨厌孤独,也不喜欢一个人。只是,若是依恋一个人会伤害到她的话,她宁愿,也只能守着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