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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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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两天拾掇书房,无意间找出来的,忘了收起来。”

    周嘉鱼捏着那张照片,背对着周景平,忽然冷笑一声。“放着前妻的照片在书房里,你就不怕现任的周夫人生气?”

    她转过身来,朝着周景平挥了挥手里的照片,周嘉鱼脸上明艳嘲讽的笑容与照片上的人相重合,晃得让年近五十的周爸爸竟然有一刻的恍神儿。

    “周景平,你真让我恶心。”

    “一面和旧情人厮守快二十年让我见识了什么叫真爱,一面又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拿着前妻照片儿演什么夫妻情深,男人都像你这样吗?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别忘了,当年催着离婚又紧接着再娶的人是谁!!!”

    最后一句话周嘉鱼近乎嘶吼,生母熟悉的面容就像是打开了她心中潘多拉的钥匙,让她这些年对于父亲母亲的怨恨尽数而出。

    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桩荒唐的婚姻,伤害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

    周嘉鱼忘了今天来只是想看看许久不见的父亲,忘了今天只是想缓解一下自己和周爸爸原本就僵硬生疏的父女关系。

    她与父亲面对面站着,扬着头,脸色气的发白。“你这个家,我多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了。”

    周景平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慢慢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平心静气的把周嘉鱼用力甩在桌上的照片收好,趁她夺门而出之前把人叫住。

    “嘉鱼,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因为这件事在怪我。”

    “可是,我也有我的苦衷啊。”苍劲浑厚的男声无奈叹息,带着自己对这个女儿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大人之间很多事情不是你用你的理解就能说的通的,我们有我们的难处,但是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明白,当初我和你妈妈分开,和曹芸当初带着孩子来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初周景平和徽商胡家的幺女儿离婚,隔天就有远在怀城的年轻女人领着孩子找上门来,那时候周嘉鱼才五岁,偌大的周家大宅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打开门,看着门外消瘦的女人,再看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穿着朴素蓝格衬衣的女孩,忽闪着大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后来,周嘉鱼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个年轻女人带着小女孩住进了她的家,她的爷爷奶奶耐心的哄着她,要周嘉鱼叫那个女人阿姨,叫小女孩姐姐。

    后来过了几年,懵懂的周嘉鱼才从别人那里得知,那个女人就是传说中只在童话故事里听到过的,后母。

    说起曹芸,还是周景平年轻时的一笔风流债。

    当时周景平家乡在怀城,高中的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后来周家举家搬迁到北京让周景平在北京上大学,这个女孩为了不跟他分开,也努力学习同周景平报一样的志愿,两人一起在大学校园里度过了四年纯朴甜蜜的恋爱时光,那个时候,周景平常常骑着自行车载着曹芸在学校兜风,两人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钻研题目,一起在白雪皑皑的冬天带着棉手套棉大衣去食堂吃饭,原本约好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的。

    可是没想到变故出现在大学毕业以后,周家原来早早的就为儿子安排好了出路,当时周家主事儿的人和前来这边做生意的胡老爷子交好,两家为彼此的前途着想,干脆就背着孩子结了亲家。

    周景平的母亲怕曹芸阻碍孩子发展,特地带了一笔钱劝曹芸离开。

    周景平被家里软禁着出不去,曹芸一个小地方来的小镇姑娘,在这个城里无亲无靠,周家胡家两家势力不小,她被逼得没法,只哭着拿钱走了,还跟周妈妈发誓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景平到底是缺了些男孩子的血气方刚,虽然对于曹芸离去后悔不迭,也还是经不住家里的逼迫威胁,同胡老爷子的女儿结了婚。

    在一桩一切以利益为基本的婚姻中,两个主角总是不幸的,在周景平的事业越发顺风顺水的时候,他的家庭也开始濒临破碎,夫妻两人虽然每晚躺在一张床上,却愈发的貌合神离。一个的重心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一个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了远在大洋彼岸的青梅竹马上,夫妻两人仅有的交流也仅限于早上的一句早安,晚上彼此沉睡时对方背对着的脊背和绵长的呼吸。

    最后,在周嘉鱼的母亲厌倦了周景平日复一日的晚归之后,在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的照顾孩子料理家庭的烦琐小事之后,终于提出和平分手。

    在一个与往常无异的早晨,提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家。

    面对这样一个让人在背后当作笑柄的婚姻,初恋情人带着孩子的出现,显然是给周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谁都没想到,当初曹芸的离开,腹中还带着周景平的遗腹子。

    这个从一千多公里外赶来的女人,见到周景平的第一面竟然是掩面痛哭。她说,我不是想来干扰你的家庭,我是实在没办法了啊!孩子眼睛后头长了个瘤,老家的医院说如果不到大医院来确诊手术,怕是这双眼睛就保不住了。我在怀城这些年一个人带孩子,从来没嫁人,为了她我跟我父母也断了联系,存款也不过两万块钱,想要治好孩子的病……只怕还远远不够啊……

    周景平在餐厅里,看着阔别自己将近六年的恋人,一身碎花棉裙,头发温婉的别在脑后,哭的梨花带雨。再回头看看椅子上那个面色饥黄的小女孩儿,那眼睛和鼻子怎么瞧怎么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再见故人,周景平曾经心中的愧疚啊温情啊就全都冒出来了,他先是二话不说拿钱给自己的私生女看了病,然后回家禀明了父母,周爷爷周奶奶那时候到底是觉得亏欠曹芸的,何况那个时候周景平才刚离了婚,许多人正好盯着曹芸母女两个的事情不放,想着好好栽他一把,为了少些口舌议论,虽然周家再不同意,也只能憋着脾气认了曹芸这个儿媳妇。

    至此,周嘉鱼的姥姥姥爷怕她受了后母和继姐的委屈,这才把孩子接回了胡家。

    往事一幕幕的回想起来,让人唏嘘不已。

    “这些年对你我自知有亏欠,可是不管你再怎么恨我们,我是你爸这点总是改不了的,说到底我和你妈虽然离了婚,对你也不曾苛待什么,不求着你对我有多尊重,至少,别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这是周嘉鱼第一次知道有关父亲和续弦的感情始末,她声音哽咽,“不曾苛待我什么周书记,请问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嘉鱼挺直了脊背站在书房门口,不卑不亢的控诉着。“我就是你和她婚姻悲剧的一个恶果,你们谁都不想要,但是却又不得不要。相比之下,她要比你狠心一点儿。”

    说到这儿,周嘉鱼自己控制不住的往下掉眼泪。“我被她扔在你身边,这些年你不得已背着父亲这个头衔来照顾我这个女儿,生怕让外人挑出你一点过错让你的名声蒙羞,你们的过去跟我无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如果你做不到负责尽职,就别拿一个好女儿的要求来命令我!”

    周景平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父女俩的谈话像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周嘉鱼心里有怨气,总是无法说服自己放下父母那一辈人带给她的伤害,而周景平作为一个父亲有高高在上的尊严,怎么也不肯跟周嘉鱼说他的真实想法。

    周景平闭眼摆了摆手,似乎很累。“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儿?”

    来这闹了这么一出已经够讽刺的了,周嘉鱼说了句没事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周景平忽然睁眼在她身后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

    “你是因为王家那小子才拒绝了学校给你的出国名额?”

    周嘉鱼不奇怪他知道自己和王谨骞的事情,她回头,直白问道。“杜老,我上次演出的时候那个指挥家,是你找去的?”

    一个在交响乐圈内如此有分量的一位老指挥家,怎么可能会空降到乐团来做指挥,又怎么可能给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提琴手做推荐。

    周景平没有正面回答,喝了口茶感慨惋惜。“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就这么错过了你不可惜?我记得你一直都有开个人演奏会的梦想啊……”

    周嘉鱼短促的笑了一下,十分讽刺。“那是我五岁之前的梦想,现在——”她把目光飘到窗外那颗大杨树下,心中忽然平和下来。“我只想有个家。”

    一个家字,让周景平瞬间颓败,再多教训周嘉鱼不上进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疲倦的叹了口气,赶她出去。

    “有时间去你姥爷那里看看,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周嘉鱼掩门下楼,迎面遇上刚刚睡醒的曹芸,曹芸还穿着睡衣,见到周嘉鱼明显一愣。

    周嘉鱼不想和她说话,勉强朝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王谨骞正伸着两条长腿在树下打游戏,远远的看见周嘉鱼出来了,他收起手机上前牵她的手。

    “没谈崩吧?”

    王谨骞小心的观察着周嘉鱼的脸色,生怕她像上回似的跟她爹打个你死我活。周嘉鱼眼角难掩一抹红色,她嘻嘻笑着跟着他往家走,故作轻快。

    “好着呢。”

    王妈妈做个整整八个菜,其中一半是王爸爸的手艺,都是些家常菜,但是看得出还是用了很多心思的,见俩人进门赶紧招呼洗手吃饭。

    王家的餐桌上没那么多规矩,王妈妈秉承着吃饱了算的原则给周嘉鱼碗了填了三次饭,饭桌上聊的话题也都是王妈妈王爸爸平日里工作生活见到的趣事,偶尔问到周嘉鱼也都是关于她学习上的事情,涉及到她家里让人尴尬的话题,丝毫都没有。

    最后这饭吃的周嘉鱼反应都慢了,王谨骞才用眼神示意她妈可以收了神通了。

    饭后,周嘉鱼和王谨骞在厨房里并排洗碗,洗着洗着,周嘉鱼忽然想起件事来。

    “对了,前两天你去警局我还没来得及问你,那事儿到底是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