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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泪已成空(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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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问番外

    荆山众妖很早就知道,这片山中有个不出世的大妖,名叫素问,向来不喜与妖怪们来往,独个儿在一座不知坐落在何处,唤作即谷的山中修行,寻常难得见他一面。

    除了素问自个儿,大概再无它人知道他有个仙人师父,有一个早已等在天庭的位置,正因为有这般前因,素问才会在出生后的前两千年,一直认为自己身负仙缘,只是投错了胎,成了只妖怪。

    这样漫长的一段时间里,素问固执地守着那缕仙人残魂留下的功法,守在这个被人遗忘的山头,日复一日,餐风饮露,修炼出一身冰清玉骨。

    他身上那股子本不该出现在妖身上的仙味儿,便是那时候有的。

    倘若素问一心求仙问道,再修行个两三千年,当真会成为赤脚大仙身-下一匹威风凛凛的坐骑,入住天宫,修得长生不死。

    偏天道这东西,总爱不按理出牌。

    在素问好不容易熬过了大大小小各种雷劫时候,修为满两千年,天道降下另一种劫。

    这种劫数叫情劫,但在素问一开始抱起那个落在即古山脚,伤痕累累的小蛟时候,他并不知道,眼前这条幼蛟,会成为他的劫难。

    他只是听到那小蛟哀哀细细的叫声,有点不忍心,只是在这片被遗忘许久的山上看到一条鲜活而陌生的生命,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仙是能忍受寂寞的,可是素问还未成仙,在这漫长的两千年里,这个妖怪,终于在遇到天道降落下来的情劫时,感到了寂寞。

    素问从未照顾过小孩,甚至不曾接触过他们。

    他在遇到赤脚大仙时,便听他所言,为修仙离开了族群,独自在山中苦修,那个时候,素问二十岁,按妖怪的年纪来算,他自己就是个小孩。

    素问很想记起自己是如何从深山中活下来的,却只能记起赤脚大仙留下的一瓶又一瓶灵丹。

    然而眼下所有的灵丹早在这两千年中,被他尽数吃完了。

    他看着气息奄奄的小蛟,记起了赤脚大仙说过的因果,便知他既出手抱起了这条小蛟,如果死了,恐怕是要负上因果的,而这对修仙绝无益处。

    素问不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心软。

    他却不知道,天道要降下劫难,便注定那一刻,他素问定会心中一动,或是心软,或是好奇,他的手定然会抱起这小孩。

    这就是命数。

    素问最后不得不为了这条小蛟,耗损了自己几近三层的妖力,温养好了他的伤口,可怕的是,这种付出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下来。

    有句话叫‘万事开头难’,最艰难不过是选择做还是不做,既然做了,往往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素问养好了小蛟所有的外伤,又调补好了他混乱不堪的经脉,但这小家伙,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任何动静。

    这时,素问心中不免出现了一点动摇,他花在这小蛟身上的时间如此多,甚至挤去了他的修炼时间,但这小蛟,却没半份清醒的意思,也不知能活不能活。

    然而每次素问有这样的疑问,脑中就会有一道声音说,这小蛟就好比一件瓷器,若是起初便是一副破破碎碎的模样摊在自己面前,鲜少有人会去在意,然而倘若你把它一片片细细黏好后,任何的碰触都会变得温柔,皆因这件破烂虽还是破烂,却融入了你的心血在其中,若是毁坏了它,岂不是令你付出的所有时间,精力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这声音来得毫无道理,直到很久以后,素问才知道,这就是劫难,是债,是要他还的。

    在素问半是情愿半是讨厌的照顾中,小蛟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那一眼便让素问咽下了所有不满。

    纯净无垢的眼睛,只看得到自己的脸,这个孩子,是他一点点缝补起来的,他怎么会讨厌呢?

    不久后,素问就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梧火,乃是因他身上的鳞片火红中带着一点金色,正如他曾偶然看到一只凤凰在梧桐木上涅槃的那种火光。

    这个时候,小梧火在他的教导下,已然能够化出人形了,虽然尾巴还留在屁股蛋儿后面。

    素问想,梧火真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同时他在这个孩子身上亦感受到了那种为人师的骄傲和满足。

    只是有一点,素问一直心存疑惑。他自身性格温和,这孩子随他长大,脾性却火烈得很,便是他出言训斥,若是过于严肃了,梧火亦会沉下脸来。

    到他自幼年过渡为少年的那一百年,更是惹出了无数麻烦,叫素问操碎了心。

    后来这混小子不惹事了,他说,自己要做妖王。

    素问便问他为何要做妖王。

    梧火答得也是爽快,只道妖王能吃香喝辣,又能受万妖朝拜,很是风光。

    他这话说得天真,素问不觉就要笑他,张了张嘴,却是心思暗转,便是让这小子去争这妖王之位,也比镇日斗鸡抓狗要好。

    当下话锋一转道,“好。”

    却不想最后又是自己讨了苦头吃。

    梧火要去争那妖王之位,少不得要把荆山一系有名的妖怪挨着挑战个遍,才能竖立自己名头,否则怎能闯出名声来?

    素问却在那段时间,彷佛又回到了照顾小蛟时候。

    梧火隔三差五回来,身上不是被开了个洞,便是又被钻了个孔,素问本不想理他,听他在山谷中啊啊呜呜叫唤,每次还是忍不住为他疗伤。

    因见他次次伤势都实在很重,免不了又担心没自己看着,其他人不知轻重,万一直接把这小子打到阎王爷那儿去了,自己再要去捞出来,岂不十分麻烦?

    想到这点,素问只好出了一趟门,将这片山头,凡有点名声的妖怪都嘱咐了一遍。

    须知他那三千年的磅礴妖力方露出稍许,便压迫力十足了,在此威胁下,又有何人敢再认真与梧火打斗?

    正因如此,后来方才有赤目这等不服梧火地位,前来挑衅之人。

    梧火知道了这事,少年脾气,很是不满,跑回即谷山与素问大闹了一番,那次二人吵得是不可开交,素问更是被这不识好歹的混账东西气哭了。

    梧火本还僵持着,一见素问哭了,那张往日看来凛然不可侵犯的脸蛋,此时泪水涟涟,如同莲花沾露,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这小子情窦乍开,胸口怦怦直跳,一把捏住了素问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噎了半天,方才吐出一句,“师父,我错了…”

    素问从未想过梧火会如此轻易认错,一时也是呆愣了半响,回神后才脸色古怪道,“知错…知错就好。”

    梧火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往常被师父用手疗伤,本是习惯了的,今日却这儿也不对劲,哪儿也不舒服,若是被师父贴近些,更是脸红头晕,如同犯了重病一般。

    素问不知这徒弟是中了哪门子的邪,生生弄得他也不自在起来,不想再替他疗伤,每日看他回来了却又忍不住啰唆叮嘱几句。

    梧火自己亦是纳闷,他如今已成了荆山笑柄,头上那顶‘小鬼’帽子无论如何都摘不下来了,按说他该是生气才对,为何想到这是师父做的,偏偏就气不上来了呢?

    不论声名如何,梧火终究还是成了荆山妖王。

    梧火登顶冀望山当日,素问被请了来,如今梧火已不在即谷山住了,他有了自己的山头,成为了受人崇拜的大王。

    素问看着梧火,恍惚间有些落寞,又有些释然,犹如天下每一个父母,看见自己孩子成家立业的感觉。

    只是他没想到,他养大的这孩子,却早对他心存不轨。

    梧火称王后,有个特殊的规矩,每年必要大办寿宴,素问每逢此日,便被应邀前去饮茶,如此十年,已然成了他的习惯。

    却不料在第十一个年头,出了事。

    自此三百年,素问闭关之说不知为何在荆山内盛行起来。

    素问这人,前两千年不曾与人交往,后一千年八成心思尽用在了梧火身上,却在将爱徒捧上王座后,被其封了三千年功力,又用刻意种在灵脉贫瘠处的一片紫竹林布阵囚禁在内。

    素问回忆起从前来,满腹苦涩地拨了拨琴弦,他立起身来看周围这竹林一眼。

    三百年了,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出入不能,进退不得,只能守在原地,日复一日弹着一首首琴曲。

    他本是从不爱弹琴弄曲的人,却生生被逼成了一个绝好的琴师,这一切不过是那小畜牲的一句喜欢。

    素问闭上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三百年,泪都成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