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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荆山妖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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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明媚,眼下时节,正是万物收获日子,故此一丈山大王洞外的空地上每日早早便堆了许多群妖供奉的瓜果。

    阿幺一出来,便见鼠二十八一边似模似样清点果子,一边又眼露馋意,吞着口水。

    他随手拿起一枚野果尝了尝,满嘴甜香,笑道,“这山上果子,怕不是要被摘干净了罢?”

    “能摘干净倒是好了,偏是摘不尽,到了秋霜时候,尽数坏了,掉在地上,瞧着叫人好生可惜呢。”

    阿幺闻言转头一看,蛇妖青卿手中提着一只小篮子,瞧着自己,笑意盈盈。

    “玉红夫人,上次一别,可是好久不见了。”

    阿幺微微一窒,郁郁道,“早前曾说过不要这般唤我了。”

    青卿掩嘴笑道,“话虽如此,小妖可可不敢,夫人无论怎样都是夫人。”

    她眼儿一抬,朝站在洞中皱眉瞪着这处的花非人遥遥一躬,嘴上道,“藏山大王安好。”

    花非人走过来问阿幺,“她怎么来了?”

    阿幺笑道,“你可忘了?今日是那妖首生日,我们该去贺寿呢。”

    青卿先前虽是打趣了阿幺,这会说起正经事,倒是嘴上老实了,她上下看了看阿幺与花非人,问道,“大王与公子可是准备好了?”

    阿幺道,“贺礼备好了,随身带着呢,其他倒没什么,左右不过两个人去而已,没那些麻烦事宜。”

    青卿道,“我也爱这般清清爽爽去,不像有些山王,百几十年的修为,却喜欢招呼些小妖怪鞍前马后,去贺一趟寿还起个骄子——都是山里土生土长的,却偏要学那些人间富贵儿,真是不伦不类,瞧着可笑得很。”

    阿幺一笑,“正是如此。”

    花非人道,“那妖首是个什么玩意,值得我去给他贺寿。”

    他面色不耐,一点不像要去贺寿的,倒像是要去砸场子的。

    阿幺想了想道,“这妖首声名这么大,寿宴必有许多名堂,他自是不值得你去贺寿了,我却是很想去凑个热闹呢,不如…”他话锋一转道,“不如你在洞中歇着,我与青姑娘去见识见识?”

    语罢看向青卿,两人相视一笑。

    花非人见此,脸上阴晴不定,片刻后硬生生插-入阿幺与青卿中间,忿忿道,“罢罢罢,我与你一道,早去早回便是。”

    青卿心下暗笑,当作没看到花非人行径,自招呼二人登上她那一片青叶,向翼望山飞去。

    三人南行,一路上遇见了好些同路人,其中许多都是一顶骄子被小妖们抬着,在空中摇摇晃晃飞着,想来便是青卿口中那些‘不伦不类’的妖怪了。

    青卿几人都是轻装上阵,很快甩开这些人,不多不少花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到了荆山附近。

    这翼望山,无愧为妖首盘踞之地,阿幺还未靠近,就感受到一阵细微的灵气波动,便知此山定有灵脉埋于其中,再细看,只见山浪峰涛,云雾缠绕,果然是一座好山。

    今日既是办寿宴,少不得敲锣打鼓声,阿幺等人才降下,花非人便皱眉道,“嘈杂。”

    阿幺拉这花非人,跟着青卿,亦步亦趋,排在前来贺寿的一列长长队伍后面。

    “……”花非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屈尊前来贺寿居然还要排队,恼色一显,怒道,“这妖首好大的架子。”

    不料正好被后面的妖怪听见了,凉凉道,“你若是不乐意,便发奋图强,修出点名声来,就不用在此处了——”

    花非人还未说话,忽听一声炸响,那些鼓手如同从吃了灵丹妙药般,大力敲起鼓来,吵得人胸闷耳鸣,一阵烦躁。

    这时有人大声报道,“赤目大王到!”

    只闻空中一声鹤唳,众人抬头便见两行羽毛艳丽的飞鸟拉着一节饰有红纱的车厢,微微一顿,接到一枚自翼望山顶射来的金符后,自他们头顶飞入山门。

    “好大的风头!”阿幺听身边一人道。

    但他明明前是青卿,后是花非人,身边哪儿还有它人?

    “小兄弟,别东张西望啦,俺老孙在你耳朵里哩!”

    “!”阿幺一惊,手不自觉抬了起来。

    “莫慌!莫慌!”那耳朵里的声音道,“我手上没寿礼,又想来讨口酒吃,方才想借你身子骗骗这守门的傻妖精,小兄弟,出门在外,行个方便如何?”

    阿幺惊疑不定,轻声道,“你是何人?”

    花非人正听到这句话,不明所以看向阿幺,只见他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又指着嘴巴摇了摇手,是要自己不说话的意思。

    “你问老孙是何人?”耳中那人笑道,“我本是海外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二十年前出来寻个长生之道,如今勉强算是学成了,该算是半个仙人;你若要我说名字,大约是依我那师父取的,叫孙悟空罢。”

    阿幺听了总觉得这名字耳熟,奈何他前世那点记忆过了这么多年早就变得模糊,想了许久才不觉‘啊’了一声,记起这孙悟空是什么人后,却是顿时傻眼了。

    莫不是他并非转世,自始至终,这不过是一本小说中的世界?

    这震撼委实太大,阿幺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直到花非人拍了拍他脸颊,才猛然惊醒过来。

    他强忍心中百般滋味,握了握花非人手,使他放心后,才应付着耳中那孙悟空道,“你说自己学有所成,如今算是半个仙人,却不知是师从何处,才能有这般功夫呢?”

    孙悟空一默,片刻方含糊道,“我师父乃一介散仙,云游三界,我亦是与他有缘才成为师徒,他老人家不曾告诉我名号,只说与我合该有一段这样的缘分。”

    阿幺听了,已然猜到他师父定然是那因不愿受到孙悟空日后因果牵连,特意嘱咐过不让孙悟空告诉他人自己师从何处的菩提老祖了。

    他扮作无知小妖的模样,羡慕道,“有此机遇,你可真是好大的福缘。”

    这话美猴王听了很是受用,笑道,“若说福缘,该是我的出身最是奇特,本是一颗顽石,风吹日晒,倒也被这天地将养了些灵性出来,这才有了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老孙。”

    阿幺倒没料到这孙悟空如此轻易便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别说眼下这只千古名猴,单看一丈山中那几只猴子便知道猴性生而狡黠,不知道藏了多少算计在腹中呢。

    阿幺心中暗中计较不提,嘴上客气道,“孙兄弟能在这许多人中选中我作幌子,亦是我二人缘分,这点小事帮帮倒也无妨。”

    孙悟空道,“先前俺老孙观你眉宇清明,就猜你是心胸宽广,行事大方之人,才挑中了你,现在又听你一席话,便知道果然没有看走眼。”

    阿幺听了才要说话,便被花非人扯住手,一脸纠结问他,“你魔怔了?”

    “看来你需好好与你这朋友解释一番了。”美猴王笑道。

    阿幺要花非人低头,轻声在他耳畔说了这猴王之事,本以为找花非人性格,当下该是要不乐意了,却不料他展颜一笑道,“甚好甚好。”

    阿幺见此大奇,心道难道这故事主角有这般人缘,便是一向看人眼高于顶的花非人遇到这孙悟空,也不免心生好感,和颜悦色起来?

    却听花非人诡笑道,“这猴子来历不明,混入寿宴中,看看到时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阿幺听了,虽是觉得哭笑不得,心中亦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心中的花非人该有的性子。

    “二位说什么呢?笑得这样高兴。”

    这边青卿已将备好的贺礼登记好了,转头一看,正好见到阿幺与花非人私语,便笑问道。

    阿幺道,“正好奇方才那从天上飞过的人呢。”

    青卿道,“那便是这荆山三大妖王之一的赤目大王了,他与天角大王一向过不去,这次却是来贺寿了,想必定有一番好戏看了。”

    他们正聊着,后面等着的人却是有些不耐烦了,连连催促了几声,阿幺忙将自己备好的那装满猴儿酒的玉坛拿出来,递给把守山门的妖童。

    那妖童见多了小山王送来的寒碜贺礼,暼了一眼,随意收了后,发了两片拇指大小的木牌给阿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往左手边的侧门进去。

    阿幺将木牌替花非人系好后,三人一同走进了侧门。

    方进门,便闻到了一阵香浓的菜肴味,混合着酒水香气,引得人喉咙不觉滚动起来。

    这门厅之内,摆放着百十来张方桌,上面俱是大菜大肉,最显眼的,便是每桌中间的那盘金黄滑嫩的烤乳猪。

    青卿照着木牌上的数字找到了几人位置,阿幺才坐下,便见到自己所坐的这张桌子上桌角处有一个用红色颜料写出的‘丁’字,好奇道,“这桌子上为何要写这样一个字,有何寓意不成?”

    青卿看了看,笑道,“天角大王寿宴酒席分‘甲乙丙丁’四字席位,与他越是亲厚的人,所进酒席厅殿越是靠前。”

    这话说得委婉,却不妨碍阿幺等人知道,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是‘丁’字席,乃是最末亦是最次等的酒席。

    美猴王亦听到青卿说的话,立刻不甚满意道,“俺老孙倒偏想尝尝那‘甲’字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