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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中书舍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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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真对春闱有把握,史仲竹倒没有徐氏那般欣喜,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人家穿越者都是奔着状元、探花去的,实在不行也是传胪,奉行低调的就要考个榜眼,哪儿像自己,就是想高调也没有资本,连前十都没进,可没机会参加冠军赛排名了。

    “二弟,这般大好事,怎么还拉着个脸。”徐氏问。

    “连前十都没进……”

    史仲竹还没说完,徐氏就打断他到:“我的好二弟,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二弟瞧瞧中进士都是什么年岁,再看看自己,这么年轻的进士还愁眉苦脸,那没上榜的还不上吊啊!”

    “说不过嫂子。”史仲竹笑到,能考全国第十一名,也是有水平的了。

    “赵芝的成绩,可知道?”史仲竹问。

    看榜小厮也是个机灵鬼,知道自家二爷有几个关系十分亲密的朋友,一股脑儿说到:“赵大爷中了第七十九名,史云鹏大爷也中了第一百零二名,就是史安才大爷运道差了点儿,落榜了。”

    “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四个人,就只有史安才没中,史仲竹也不知该安慰他什么。

    打发了小厮下去,徐氏就张罗着要请酒吃席,史仲竹连忙拦住,“嫂子,十五就是殿试了,还有几天啊,让弟弟考完殿试再请不迟啊!”

    “你真当嫂子是个没见识的啦,请客自然是等你殿试过后,砸实了进士老爷身份再请,可这席面、请帖得早早预备起来,到时候请客人家众多,手艺好的厨子不先定了,就咱们府上的厨房可忙不过来。”

    史仲竹对这些后勤具体事宜,还真是不清楚,只全权请大嫂处理,徐氏笑容满面,脚下生风的去安排不提。

    等待殿试的几天里,史仲竹不再看书,只专心逗两个侄儿,放松心情,好吃好睡。

    殿试,圣人按惯例,取了一甲前三,金笔御书,又点了传胪,殿试圆满成功。皇宫对史仲竹而言已经是个熟悉的开放式地图了,礼仪什么的更是标杆,在传胪大典上顺利过关。

    参加完琼林宴,史仲竹正准备和赵芝、史云鹏一起回去,养心殿的小陈公公就来宣召了:“史都尉,圣人宣召您呢!”

    一句话,让旁边的士子都有些羡慕嫉妒了,琼林宴上除了一甲前三有幸和圣人说上几句话,其他人不过听着高官显贵高谈阔论罢了。这科参考的官宦子弟也不是没有,圣人怎么谁都不见,就单单见他呢?

    赵芝和史云鹏有心嘱咐两句,但他们自己都是菜鸟,看公公等着,也不好多说什么,目送史仲竹跟着公公去面圣了。

    留在原地的士子也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沉默的走了出去,就是前十名也发现,成绩不是唯一的标准,就算史仲竹名次稍微差点儿,有圣人的宠爱,就胜过一切。野心、*在这群新晋学子中滋生。

    来到养心殿,圣人正拿着热帕子敷脸,圣人在琼林宴上也多饮了几杯酒。不等史仲竹行礼,圣人挥手到,“行了,行了,边上坐,高伟,给他拿杯蜜水。”

    这么轻松惬意的氛围,史仲竹也不坚持行礼,搞得气氛肃穆,顺从的坐下,谢过高公公的蜜水。

    “怎么样?殿试名次可还满意?”圣人随口问到。

    史仲竹可不敢当圣人是随口问的,想难道是自己在嫂子面前说的那两句传出来了,让圣人以为自己对春闱不满?当时在场的有谁?怎么会传到圣人耳朵里?现在怎么办?

    圣人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让史仲竹思维发散到哪里去了,接着说到:“是朕让袁杰把你定在第十一名的,可知为什么?”

    哦,说的是这个啊!史仲竹转过神来,到:“臣不知。”

    “袁杰说你少有才名,文章也老练可行,是个人才,还说看你爹的面子也要把你放到一甲去,你怎么看?”

    “最后臣却是十一名,想来圣人有圣人的考量。”史仲竹到不把名次看得太重,只是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给穿越者群体丢脸了,在人治的王朝里做官,自己和圣人关系这么好,就是三甲,也没大问题啊!还有这个袁杰大学士怎么回事?自家和他有仇啊,看史鼎面子这样的话从他一个大学士口里说出来,怎么都有股史家势力大,连他都要买面子的感觉?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朕是恐你有伤仲永之嫌,才出手压了压你的名次,可知道?”圣人直接说。

    “臣知道。”

    “真知道?”

    “真知道!”史仲竹回答,“臣从出生就过得顺风顺水,一片夸耀声中长大,坐井观天,哪知天下之大。”史仲竹剖析到,又觉得说得太空泛,恐圣人以为自己有了怨怼,又解释到:“臣游学时,曾遇天资胜我数倍的人,可惜为家世贫困所累,至今未显达;见一常人,头悬梁锥刺股,中人之资勤奋异常,成就不日可知;即便是此次春闱,比臣出色的又何止一二?”

    史仲竹的确没有说谎,“出名要趁早”,他不过是沾了年纪小的便宜,同样一件事,一个三十岁的大叔做到了,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做到了,世人寄予的希望都不一样,不就是为了少年的可塑性?史仲竹从吉牡丹身上还学到了一点,自己视若珍宝的,别人可能弃如敝屣。他才明白自己还没有深刻融入这个世界,把那些往日深藏内心的骄傲浮躁洗去了些,不敢再想当然。

    圣人仔细观察史仲竹的表情,见他是真的明白,才放下心来。这几年,年轻一辈里最得他心的,就是史仲竹。要是是个狂妄自大,或不知好人心的家伙,岂不让人可惜。

    “你明白就好。这届进士,还是按惯例授官,只是你进出宫廷多年,再和那些进士一起,倒白费了,朕赐你中书舍人的官位,可敢受?”圣人问到。

    中书舍人只是个从七品的官职,和一甲初授六品不能比,和二甲其他进士外放七品县令品级相比也低,但中书舍人源于中书省,是国家最高权利机构,大越朝,撤了中书省,该为内阁,但还是沿用了中书舍人的官名,所以这个官职相当于宰相后备役,比“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翰林院还要受欢迎。如今担任中书舍人的有三人。有地方三品大员入京,当个从七品中书舍人的,有三十多岁,是圣人心腹,只等熬满这次中书舍人的任期,外放执牧一省的。

    这样的好职位,圣人自然不是问史仲竹满不满意的。接受了这个职位,就意味着史仲竹和本届的同年割裂了,官场上,寒门对抗世家最有力的武器就是同年,史仲竹本就出生勋贵,与清流寒门格格不入,如今再圣眷优容,怎么看都是招人嫉妒的靶子。

    “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臣谢圣人!”史仲竹才不怕呢!你比别人优秀一点,别人会嫉妒,你比别人优秀太多的时候,他人只会仰望。

    “好!好!”圣人抚掌大笑:“吾之千里驹,果然有志气!”

    史仲竹抬起头来,侧身靠近圣人道:“都说怀才像怀孕,这可是瞒不住的。”

    “噗……”圣人笑喷,“好你个史仲竹,正经不过一息,又调皮了!”

    史仲竹不好意思的笑笑。

    圣人说着,突然意识到:“说来,你还没有加冠,又无字,怎与同僚往来?”

    “父母皆远在福建,臣不急的。”史仲竹老爹老娘都在天边,举行冠礼没他们怎么办。

    “唉,等史爱卿回来了,再给你正式办,朕先给你取个字,让你好在朝中往来,可好?”

    史仲竹立马拜倒,今天圣人是怎么了,说个什么还要加一句可好?可行?只要圣人说的,就没有不好不行的!“请圣人赐字!”

    “嗯,朕待你如子侄儿孙,只盼你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如此就叫耀昀,如何?耀,光远而自他有耀者也,喻其博大;昀,日光也,喻其璀璨,愿你就像那初升红日一般,耀眼夺目!”

    “耀昀谢圣人赐字!”

    今天过了,圣人“吾之千里驹”的评价和“耀昀”的期待,就要传遍天下,为史仲竹的仕途打开一闪金光闪闪的大门。

    果然,史仲竹回到保龄候府,连身居内院的大嫂徐氏都知道了,圣人赐字的消息,可见消息都是长翅膀了的。徐氏欢天喜地的张罗着大宴宾客,史仲竹全应了,应酬从明天开始就停不下来,趁着今天天还没黑,史仲竹到史安才家中去安慰他。

    等下人把史仲竹引进史安才的书房,才发现赵芝和史云鹏都在,史安才到:“今日抡才大典,你们一个个都往我家里跑什么?”

    史仲竹和赵芝、史云鹏打过招呼,史安才又到:“行了,别板着个脸,中进士这样的大好事赶紧给个笑脸,我有什么看不开的,我什么性子,你们还不知道吗?”

    史安才的确是个豁达性子,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人,史仲竹才放心露出笑容,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赵芝接话到,“刚拜见完伯父伯母过来,椅子还没有坐热呢。”

    “我过来的时候,下人说伯父伯母出门了啊,我都没去见礼。”史仲竹诧异到。

    “估计是想让我们哥儿几个畅所欲言,躲了出去。”史云鹏到,他就是史家本族人,说话没有俺么多顾忌。

    “可怜天下父母心……”史安才自己感慨了一句,平日他就是最没正行的那一个,吃茶只喝酸酸甜甜的浆洛,脸上总带着笑容,史仲竹往日最爱嘲笑他没长大,如今一句感叹百转千回,人,到底是要长大的。

    “三位进士老爷好日子跑到我这里来,就为了发呆吗?走,走咱们喝酒去,不醉不归!”史安才招呼到。

    “安才,别闹,我们三个明日起都是参加不完的酒宴,今儿个就让我们歇歇吧。再说,你要是喝醉了,不让伯父伯母操心嘛!”赵芝在一群人中最老成稳重,劝阻到。

    “是啊,我赞成赵芝的。”史云鹏到。

    “咱们兄弟在一起,好好商议下今后的前程不好,喝什么酒?”史仲竹也不赞成出去狂欢。

    “好,好,听你们的还不成!”史安才举手投降。

    “我根在京城,家私也不富裕,无钱补官,还是按部就班就翰林院,选庶吉士吧。”赵芝是最实在的一个,他去年刚娶妻,老母年迈,妻子有孕在身,也不适合长途出行。

    “我吧,我倒是运道好,险险进了二甲,不然落得个同进士的名号,也尴尬。”史云鹏庆幸到,士子都这样没考上的时候,想的是不管名次,榜上有名就好;考上了,又要嫌弃同进士、如夫人的名次尴尬,永远不足。“我想外放做地方父母官。”

    “你家中如何打算?”史仲竹问,史云鹏可不像赵芝,什么都能自己做主,还要看家里的意见。

    “家里能有什么意见,自然是同意的。我非长子,父母身强体壮,不趁此机会报效朝廷,如何大丈夫!”

    史仲竹听他慷慨激昂,信了才有鬼,他要真是个热血愤青,两人如何能成知己好友。其余两人也是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好吧,好吧。”史云鹏正了正脸色,到:“家中嫡嫡庶庶一大堆,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我躲出去过个清闲日子,不行啊!”

    史云鹏的父亲在京中大大小小也是个官儿,靠着两座侯府,倒也没什么人故意来找麻烦,就是性子风流,家中美妾庶子成群,史云鹏的娘也是个信奉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都其乐无穷的,且手段高超,生下来的孩子,都站住了。史云鹏家中只能算是小富之家、小官之家,却是宅斗大本营,他也常羡慕史仲竹侯府出生,却干净简单。

    史仲竹也说了今天圣人授给他中书舍人官职的事情,受了其他三人的恭喜,再问他们中唯一一个这科没中的史安才:

    “安才,你准备怎么办呢?”